2)第十一章_金瓯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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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好把一口怨气出在李宝身上,借故勒令他献艺的场子停演三天。

  现在,赵隆又成为他从病家中挑出来的朋友。

  他们的缔交有一段不寻常的过程。最初赵隆对他并不特别尊重,甚至是很有反感的。为了取得他的友谊,邢倞不惜牺牲自己那么重视的自尊心,忍受了他的坏脾气。他的权衡是这样的,他绝不能容忍权贵们对他有丝毫不敬,但如果是侮辱了权贵的病人侮辱了他,他甘之如饴。因为敢于向权贵挑战的人就是药物中的砒霜,砒霜的烈性可以杀死社会的蠹虫,至于他自己,对砒霜只好避着点儿。

  赵隆不能够长期忍受疾病的折磨,每次看到医生时,就要心急地问:

  “俺饭也吃得下,觉也睡得稳,这个病算是痊愈了没有?”

  “还未!还未!哪得这样快就好起来!”邢倞耐着性子回答病人,皱起了他的满布皱纹的眼皮,“钤辖休得孩子气。俺说,再过三、五个月,钤辖也离不开床铺呢!”他知道这句老实话可能会引起病人的强烈的反应,急忙离开他,警告刘锜娘子和亸娘道,“好好照料他,休教他吃得太饱,休要离床,千万莫发性子。钤辖再发作一次,俺也只好白眼向天了。”

  由于邢倞的医道、人品,他在刘家树立起崇高的威信。这个警告被严格地、甚至是强制地执行了。它使病人受到莫大的委屈。赵隆向来是宁可把黑夜当作一床被单,把大地当作一张草席,就在白骨遍野、青磷闪光的战场上露宿。否则就让他伏在一步一颠、缓行着的马背上打个瞌睡(连续几天的行军、作战,有时使他疲倦得在马背上也睡得着觉)。再不然,就让他舒服地展开手脚在土坑上睡上一宵。总之,无论哪里都比病床上强。他赵隆的这副硬骨头是在砂石堆里滚大的,是用刀枪箭镝的熔液溶铸成的。他天生要和泥土、石头、生铁、熟铜打交道,就只怕在温暖软绵的锦茵中逐渐把生命软化掉、腐蚀掉。

  他再也没法在病床中待下去,这是他日前斗争的一个焦点。

  他焦急,愤懑,稍不称心就大骂山门,骂别人、也骂自己。邢倞是他的首当其冲的出气筒,他骂这个瘟医生从来没给他服过一帖好药,骂医生自己生了不生不死的瘟病,还要强迫别人跟他一起生瘟病。一天,他想出了一句刻薄话。

  “就算妇道人家养孩子,坐产一个月也算满了月,俺已睡了这许多天,难道还没睡够?”

  这句话是他的新鲜发明。以后他看见邢倞就要问。

  “邢医官,俺还得再坐几天,才算满月?”

  “钤辖算算日子,还未坐到双满月哩!”邢倞仍然耐着性子回答他,“俺看再坐两个月,也未必可以起床。”

  可是邢倞几天才来一次,远远不能够满足他的挖苦欲。他把斗争的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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